為什么這么講,小時候坐在天井下看老人打長牌,一手吃桂花糕,一手看《浮生六記》,不管內(nèi)餡的豆沙吃糊了嘴,就是仰慕死了沈復(fù)和蕓娘的愛情。
他們的愛情從一碗白粥開始。蕓娘在閨房里私藏了白粥和小菜給沈復(fù)吃,被突然來的堂哥撞見了,笑話她:“我向你討粥喝,你說喝完了,沒想到是悄悄藏著招待沈復(fù)?!庇讜r的一碗白粥糗事,被他們談了一輩子。后來他們住在滄浪亭,蕓娘歡喜地說,以后自己把房屋建起來,繞著屋子種十畝菜地,種瓜果和蔬菜,布衣菜飯,終身喜樂,相愛之人,不用遠(yuǎn)游。
沈復(fù)和蕓娘后來住在滄浪亭,這是蕓娘最喜愛的地方
后來朋友說,假如想真實讀懂姑蘇人,就得看看陸文夫的《美食家》,由于第一流的愛情是煙火氣。
解放后走投無路的朱自冶原本一向不近女色,最后卻和“干癟老阿飛”孔碧霞走到了一起。孔碧霞是什么樣的人,十多年的風(fēng)流,都是在素手作羹湯中度過的,是上等的廚娘,品茶在花間月下,飲酒要憑欄而臨流,鰻魚需要用特別的方法養(yǎng)一個星期才干紅燒。他們成天關(guān)在庭院里吃得暗無天日,朱自冶從原來的蓬頭垢面變得重視儀表,每天早上配偶倆穿著整齊上菜場買菜,一個拎籃,一個挎包,親親熱熱地過日子。
讓人感覺每天都在認(rèn)認(rèn)真真過日子。
姑蘇的食物有自己的脾氣,充滿了這樣煙火氣的愛情。
入了秋,姑蘇人就想吃羊肉了,大大小小的藏書羊肉店遍及姑蘇的各個旮旯,它們一般不大,逼仄,都是老夫老妻一代代運營了幾十年的老店,開在街頭巷尾。男人每天挑羊宰羊,保證羊肉新鮮,女性負(fù)責(zé)燉羊,保證口味鮮美,女兒負(fù)責(zé)點菜,招待鄰居。吃膩了松鶴樓、新聚豐就叫個黃包車,去木瀆吃藏書羊肉,躲進(jìn)一家開著燈的羊肉店,吃塊帶皮的紅燒羊肉,喝碗鮮得掉眉毛的羊肉湯,聽老板聊著家里小事,冷日子就沒那么難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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